开完会，返回时搭出租车，司机说：和我说说话吧，我怕犯困。知道我以前当教师，他就问我对成绩中等的学生有什么看法。我想他一定有个成绩中等的孩子果然，他女儿初二了。
　　
　　我说，以我的观察，成绩中不溜往往也不错，只是不能太累，要留一两分力气当女孩，家长千万不能逼孩子。司机说，成绩上不去了，班主任建议请家教，老婆文化也不高，干着急，催他想办法，可是他反对请家教。是不是出于经济方面的考虑？我问。司机叹息：不完全是。看到这样没完没了地比，就这么一个孩子，舍不得。健康平安就行了，不就读个书吗，为什么要拼命？一个孩子，输不起，就犯不着去--读了。
　　
　　那你是怎样说服太太的呢？我知道，很多家庭的子女教育往往是太太在做主。
　　
　　司机说：我告诉老婆：我开了20年汽车，路越建越好，越来越宽，车子越来越好，开得越来越快。在高速公路上开车，虽然能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目的地，但是一路上能看到什么呢？绿化带、隔离桩、路牌、交警、收费站；绿化带、隔离桩、路牌、交警、收费站再来一遍，再来一遍，没完没了；单调极了，开着开着就要犯困。奇怪得很，我现在有时反而怀念以前的乡村公路了，虽然弯弯曲曲、坑坑洼洼，速度慢，要注意观察，但是有好多新鲜事，有味儿啊！
　　
　　司机看我点头，继续说：现在的学生，从进幼儿园就开始竞争了，6年小学，6年中学，12年一直在高速公路上拼命跑，上了大学，还是要跑；他没接触过社会，没有享受过快乐，比我还要可怜。我小时候什么没玩过？我初中毕业，开车，什么人都见过；我闲时下棋钓鱼，高兴时读点书，也上网看新闻，跟你们老师在一起也能说说话。我就想，孩子成绩中不溜，也可以了，以后生活有点曲折，就像我这样，容易满足。有什么不好？
　　
　　为了不让他犯困，我把有关中不溜的话题引向深入，和该司机达成广泛共识。我们认为：中不溜是个安全境界，其实我们社会中绝大部分人都是满足于这个中不溜的，什么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们根本不去想那个比，已经够快乐了。还有，凭什么非要逼孩子有那个所谓上进心呢？上进心太强和自甘堕落，都容易出事。
　　
　　我们对生活的诠释也许会令当今上进心强的励志人士嗤之以鼻，但我想，那个成绩中不溜的孩子在家里没有受到责骂，也不会把家里当地狱，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不会想不开。
　　
　　这个司机比很多牵着孩子东奔西走的虎妈狼爸有主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