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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故事

书痴

2024-10-28 07:33:03

痴的日子是在斋里打发的。

不管窗外是春是夏是秋是冬,柳条抽芽也好,枯叶飘落也好,我在我的书斋里;管他们谁在名利场上得意失意也罢,也不管金钱、商品的横流冲翻了谁,总之我在书房里。严格说来,我不够书痴的资格,虽然痴态可掬,但本钱不足。一是斋中藏书极其有限,既非汗牛充栋,也非坐拥书城;二是腹中装书不多,没有《世说新语》中所记郝隆七月七日仰卧晒书的狂态。先是买书难,难在有书时缺钱,或有钱时书又难觅。为买书一家人节衣缩食全无怨言,我不喝酒不抽烟,妻子说我是烟瘾酒瘾全变成了书瘾。1986 年我在四川大学进修时,从家动身前就决心要买一些书,那年我的基本工资每月 82 元。平时在家省吃俭用不说,加班加点在外面兼点课,挣来的钱总还想买些好书。等到进修期满,买了 200 多元的书籍托运回家,给妻子儿女也没买上什么东西,自己在成都连麻婆豆腐、夫妻肺片、赖汤圆均未品尝,只是担担面倒吃过一回,果真名不虚传。我总想:不管清高等于清贫也好,也不管精神贵族迹近于物质乞丐也好,我还是要买一些自己该买的书。几年来,托人从大城市代买,自己向大书店寄钱邮购,加之亲朋好友掏钱帮我买书,我的书斋充实了不少。前年,姐姐、姐夫要从台湾回来探亲,先写信问我需要带些什么东西,我别的什么都没写,只写请他们买上几种书带回来,害得他们驱车在台北各书店去寻购,帮我买到了《雅舍小品》(合订本)、《梁实秋文选》、《胡适之先生晚年谈话录》等 10 余本印制精美的台版书籍,书到手后,当晚先读到深夜。现在这 10 余册台版书已同我其他的书一起珍藏于书橱的最佳位置。

我爱惜书籍近于过分溺爱的程度。我的书橱里面我经常放有樟脑球,书橱安有玻璃,我的书本本都洁净如初,凡我拿过看过的书除了我偶尔在上面记点眉批之外,绝无污痕,这是因为我看书前必用肥皂洗手,我也不在书中折角作记号,仅用白纸条(或记要点或作记号)夹书页中而已。我经常翻读的《管锥编》、《钱钟书论学文选》、《谈艺录》、《围城》等都像刚出印刷厂一样清新可人。所以我最怕谁来借书。有一种借书者,把书看得一钱不值,我这儿的书都像宝贝似的列在架中,而他们借去再还来的时候,这书往往破皮烂肉,油渍斑斑。几番折腾,好几种书就糟蹋了。过后自己学了乖,在书橱上贴一纸条:概不外借。一遇到那些个读书人参观我的书斋时,我心里便惶惶不安,生怕我的书又遭劫难。下决心不让书外流,虽然得罪人,但毕竟保存了藏书。因为我想,我并非腰缠万贯的巨富,也并非专想为他人设图书角,而主要是用于自己教学和研究,也说不上自私和吝啬。这样,我的藏书安然无恙了。我的极有限的藏书中,有好几种是作家签名本,像钱钟书先生的《写在人生边上》、杨绛先生的《洗澡》、郑朝宗先生的《海滨感旧集》、流沙河先生的《锯齿啮痕录》等,惟真难得,所以视为珍品,时时拿出来品读。

书痴爱书,一册在手,恐怕只有嗜酒者一杯在握可相比较。打开书橱,书页送香,伫立橱前,随手抽一册,看那设计精美的封面及插页,读那已读过多遍却仍百读不厌的精彩文字,从文字中想见作者的音容笑貌,真是其乐融融。当别人为一步棋争得面红耳赤时,我正进入了读书的佳境,当然有时亦免不了忘了锅里正煮的饭,但绝非天天忘记,所以我自称书痴,其实尚未真达痴的境界也。读书正像杨绛先生所说的是做隐身人,无须通名报姓便可登堂拜访作家。我总感文革浪费了我的青春时光,现在该读的东西太多了,愈这样想,便愈想读书,读书成了我人生乐趣的重要组成部分。我在师专任教的这 10 年中,曾有两次离职进修机会,一次是在四川大学,一次是在北京大学。利用这难得的进修机会,我一面饱览了祖国的大好河山,一面如饥似渴地读书,读到了一些在我们陕南无法读到的书籍。在北大,我还经常到北京图书馆去读书,早出晚归,中午在北图快餐厅随便买只面包啃啃,一面读一面抄录卡片,集起来两次进修光卡片抄了 400 多张。我颈椎骨增生,一读书入迷,乐在其中,脖子酸困全忘了,但到晚间入睡时,才觉得头、颈、肩全都不灵活了,说疼也不是,说困也不是,什么也难以形容,只有用难受二字。有时自己也下了决心:今天坚决不看书,休息一天,到街上看市景去。谁知走着走着,鬼使神差地又进了图书馆或书店。有时自己也笑自己:尔何空自苦!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书呆子。但遇上书还是读得如痴如醉。我虽愚钝,但近几年也动手写论文和散文之类发表了,这都是得力于我读过的那些书籍啊!

书痴,书痴!有什么办法?简直到了不可救的地步!我沉湎在我的书中,与我的书对话。我不会挣大钱,我只能读书,在我老家,教书同嚼书同音,我真正是嚼书匠了。我承认我是最不中用的书呆子,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叫我离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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