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生,你脑袋受伤了么?”我有些担心,木生的行为有些怪异,“这就是我的办法,既然我无法控制自己,那么我就把脑袋缠的结结实实,现在我连说话都很困难,更别说笑了。”的确,木生说话非常吃力,几乎就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崩的。而且发音含混不清,足见布条把下巴勒的很紧,脸上的肌肉已经被布条牢牢的固定住了,想笑的确很困难。“傻瓜,不就是一个游戏么,至于这么认真,折磨自己么?”我的心里一阵酸楚,因为这种怪病,木生不知道遭受多少人的白眼和嘲弄,也许木生认为我们不让他玩这个游戏是看不起他,天性倔强的他才想出这个绝招来与我们一du*输赢。
“好吧!我们开始吧!”我叹了口气,念起了口令:“我们都是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不许走路不许笑,一二三!”口令刚一结束,所有人都像瞬间被冰封了一般,胖虎依旧趴在地上装死尸,木生直挺挺的站在我的对面,满头的绷带使他活像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木乃伊,此时此刻,木生应该承受了几大的痛苦,他的脸一定想笑,奈何布条把脸裹得紧紧的,笑不出来。五分钟过去了,木生依然没有动,像一具僵尸,十分钟过去了,我的手臂开始发酸,胖虎也开始大喘气,毕竟像他那样的体型,在地上趴久了会觉得胸口憋闷的,或许他应该仰面朝上躺在地上。李强和王刚似乎也坚持不住了,他俩的眼珠骨碌碌的来回转,估计是在看谁会率先犯规吧!而木生依旧巍然不动,我察觉到他的双手紧紧抓着大腿,微微发抖,想必他一定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算了,一场游戏何必如此认真,他想争这口气,何不成全他呢?想到这儿,我率先跳了出来,“哎呀!我受不了,胳膊好酸呐!”随着我率先犯规,其他人都松了口气,纷纷各自活动筋骨朝我聚来,这时我发现木生依然一动不动,仿佛真的就是一具木偶。
“木生,木生,游戏结束了,你赢了!”我冲过去扳住他的肩膀晃了晃他的身子,“呃……呵呵……我赢了……”木生喉咙嘶哑的挤出了几个声音模糊的字,然后他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像是羊癫疯发作,哇!的一声,木生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瘫软在地上,我们登时慌了,“李强,快去叫人!”我吩咐道,然后死死抱住木生的头,他的身体依然抖得厉害,我让胖虎帮忙解开了木生缠在头上的布条,月亮已经从云层中探出了头,借着月光我看到解开的布条上浸满血迹,待到我们把布条全部解开,木生的那张脸我这辈子也忘不掉,他双眼因充血而爆凸出眼眶外,五官扭曲,脸上尽是布条勒出的纵横交错的血痕,木生的嘴巴正汩汩的往外冒着夹杂着呕吐物的血沫子,空气中迅速弥漫起腥臭味儿,王刚和胖虎看到眼前的惨相,禁不住胃里翻江倒海,跑到一边吐起来。
“浩……浩……浩南!”木生嘴里含混不清的对我说,“我好……我好傻!”说完木生硕大的脑袋软踏踏的垂了下来,身体也不在动弹。“木生……木生……”我大叫着,希望能把他唤醒,可是一切都是徒劳,王刚和胖虎被吓的软成一摊泥,待到木生爹赶到,一切都已经太晚了,木生爹抱着木生瘦小的尸体哭成了泪人儿。
木生死了,然而我们几个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由于木生还是个孩子,在农村夭折的孩子处理是很简单的,大多是用草席一卷埋到乱葬岗,木生的待遇还算不错,木生爹为他打造一副小棺材,用板车推到村子北边的乱葬岗埋了,那天我们几个也跟着木生爹去了乱葬岗,算是为木生送行了吧!
回到木生家里,木生爹红着眼睛把木生的衣物全都拿了出来,在院子里支起一个火盆儿,要把这些东西全都烧给木生,我们几个也帮忙往火盆里放东西,突然我从木生的一件衣服里抖出一个木偶人,半尺来高,雕刻的很精细,硕大的脑袋,稀疏的头发,瘦小的身躯,正是木生为自己雕的木偶人,与木生不同的是,木偶的表情异常严肃,没有一丝笑意,冷峻之中不乏英气,或许这才是木生心中渴望成为的样子,不过看到这个木偶我心中更加难过了,“大叔,你看这个木偶人你不留着么?也算有个念想!”“唉!烧了吧!木生最喜欢这个东西了,很多时候木生总是对着这个木偶人说话,说自己的心里话,把它烧给木生也让他在那边有个伴儿吧!”木生爹抹了抹眼泪,从我手中接过木偶扔进火盆里。
瞬间火盆里响起噼噼啪啪的声响,突然间天空响起一个炸雷,顷刻间天空乌云密布,夏天的天就是这样,变天比翻书还快,“哎呀!要下雨了,”我话音刚落,倾盆大雨便从天际浇了下来,我们也顾不上火盆了,纷纷躲进木生家的堂屋避雨,不一会儿,雨就停了,转眼间云开雾散,阳光普照,天晴了。但是只在那一瞬间,我们便被淋成了落汤鸡。
告别了木生爹,我们纷纷回家换衣服,谁也没有去想今天这场雨下得有多蹊跷。
自木生死后,我们四个再也不玩那个游戏了,夜晚我们也不再出门,即便是白天我们也不去村口的打谷场玩儿。因为我们总觉的那里应该还残留着木生的气息,尤其是木生死时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和呕吐物的酸臭味,是我们一接近那里就感觉胃酸上涌,好想吐,浑身不舒服。
从那天起,我晚上常会做噩梦,梦见的是木生那张鲜血淋漓,痛苦扭曲的脸,有时我还会梦到另一张脸,呆板木讷,表情冰冷的一张脸,那是木偶人的脸。就是这张脸,成为我孩提时挥之不去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