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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故事

把腰弯成风景

2024-10-28 07:33:03

  友人讲起这样一件事,使我感受颇深。
  
  某君一米七五的个头,很帅气,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充满阳刚之气,一表人才。唯一使其娇妻遗憾的是,他的背微微有些驼,腰总是挺不直。其妻想尽办法要纠正他的不良习惯,总不见效。
  
  忽一日,夫妻俩一道上街,有人在身后叫了声科长。那一刻,其妻惊奇地发现他的背挺起来了。
  
  我们笑过之后,不约而同地沉默了。我想这位老兄倘若始终升不了科长,他的驼背怕要直不起来了吧。因为连爱的力量都没能将他的腰撑直呀。
  
  想一想,我们生活中真正压弯腰的不是身体自身,而是另一种无形的重负,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压力,就像上面的那位科长。
  
  其实,凡俗的日子需要弯腰的时候太多了。播种的时候需要弯腰,收获的时候更需要弯腰。负重、拉车、上楼、顶、冒雨,有哪一样不需要弯腰呢?
  
  一个可能实现而又未能实现的愿望,一个盼望已久而又没能抓住的机会,一个不慎造成的人生败笔,一次屈辱的经历都可能压得你抬不起头来。为了一个能发挥自己优势的称心工作,为了摆脱住房拥挤的烦恼,为了孩子能上一所好学校,为了我们必须要学会忍耐,学会牺牲自己的个性来适应环境,学会去承受轻视、傲慢、嘲笑和屈辱,用微笑面对随时袭来的不幸与灾难一副弯曲的腰身,饱含了多少生活的故事,又饱含了多少艰难坎坷、酸甜苦辣!每当在黄昏的余晖里,我看到父亲佝偻的腰身,都要为之深深地感动。这是一种撼人心魄的人生景。
  
  我总是记起周恩来总理的一段机智的话。有一次,一位外国记者不怀好意地为总理出了这样一个难题:西方人都是仰头走路的,而你们中-国人为什么低头腰走路呢?周总理笑着说:问题很简单嘛,你们走的是下坡路,当然要仰着头走路了;我们中-国人走的是上坡路,当然是低着头了。周总理机智地将我们习惯的姿势,赋予了积极而崇高的意义。然而,我们这个古老的民族常常自喻为一匹负重的骆驼,任重而道远。她在两千多年的封建历史中不可避免地因袭着来自文化深处的重负。
  
  早年,我曾在一所偏僻的乡村学校当过五年的代课老师。那是在一片乱坟堆里建起的学校,风沙特别大,一夜大风过后,早晨被子上便是一层厚厚的黄沙。夜夜伴孤灯批阅作业、备课,半夜里传来猫头鹰的叫声,真让人毛骨悚然。想起那温馨的都市生活,那宽敞明亮的实验室、电教室,花前月下的双双青春倩影再看看这被春风和爱情遗忘在角落中的自己,大有苦海无边,何处是岸之感。
  
  那时,耳边常响起站起来,别趴下的呼唤声。常有真诚的鼓励和劝勉:不能让艰苦和困难吓倒!好好的大小伙子整天蔫头耷脑的多丢份呀!把腰挺直了,干出个样来给别人瞧瞧!
  
  我没趴下,以顽强的毅力向命运挑战。果然,我真的干出样儿来了,挺直了腰杆,不再感到卑微与渺小。当我站在领奖台上,捧着大红的证书,举起鲜艳的花束,感到无比的豪迈。这时在我耳边又响起了善意提醒:有了成绩不能翘尾巴。别-脯挺着腰板直着,人生还得学着,那是一种谦恭的姿态。
  
  看来,这弯与直腰之间不单是身体海拔的改变,他蕴涵着一种处世态度。人生在世,直腰应是偶然的,弯腰却是必然的,曲中求直是至高境界。大地养育众生,弯腰该是一种亲近泥土的最佳姿势了。更重要的是,弯腰成弓,方有张力,接下来才能弦响箭疾,画出人生美丽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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