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2月5日,南非首位黑人总统曼德拉去世,享年95岁。生命中最伟大的光辉不在于永不坠落,而是坠落后总能再度升起。曼德拉这句话也许是对自己生命最好的解读。
如果在当今世上,有一个人的生命可以超越国家、民族、种族、地域、历史的差异,引起全世界的瞩目和共鸣,从多瑙河到密西西比河,从长城内外到恒河平原无处不响起对他的怀念,那么这个人只能是纳尔逊曼德拉新南非国父,诺贝尔和平奖得主,一个坐了27年监狱的囚犯,一个把毕生献于废除种族隔离、实现民族和解的理想主义者,一个用包容、执着、非暴力征服了全世界的人。
钟声响起归家的信号/在他生命里/仿佛带点唏嘘/黑色肌肤给他的意义/是一生奉献/肤色斗争中/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疲倦的双眼带着期望/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迎接光辉岁月/风雨中抱紧自由这首Beyond乐队写于1988年的《光辉岁月》再次在网络传唱,那是Beyond当年向尚在狱中的曼德拉致敬之歌,据说后来曼德拉专门学习汉语唱这首歌,他知道万里之遥的一群东方青年为他写的歌意味着什么。
或许,用马迪巴来称呼这位老人,而不是用纳尔逊来称呼,更能准确和恰当地表达我们的情感。马迪巴是曼德拉祖先所在的氏族名,后来成了人们对他的尊称。
马迪巴的一生纵横20世纪,波澜起伏,可以分为上下两部分:1990年之前,以革命、民族主义、废除种族隔离和坐牢为主,是斗争的上部;1990年之后,以宽容、和解、和平、民主为主题,重建了民主平等的新南非,是包容的下部。
用一句话概括上半部分,最恰当的莫过于他的名言:任何一个人的不自由,就是所有南非人的不自由。他的抗争、他的牢狱生涯,正是这句话最真实的写照。种族隔离制度是20世纪最野蛮最黑暗的制度之一,在南非大地上,只是因为肤色不同,国民就被划分为三六九等,白人高高在上享有特权,黑人命如蝼蚁匍匐在地,黑人被严格限制自由迁徙,黑人不能与白人乘坐同一辆车,黑人不能进入白人聚居区限制多如牛毛,一旦违反,轻则被捕,重则坐大牢。马迪巴在那样一种白色恐怖下,一直毫不退缩地为黑人权利奔走呼号。他和志同道合者创立了非国大青年团,发起全国性的反抗不公正法律的蔑视运动,发起反通行证法大示威,发起国庆抗议日大罢工,建立民族长矛军发起武装抗争,直至锒铛入狱开始27年的牢狱生涯。在那段时间,监狱生活构成了他生命的大部分。他曾说:只有进了监狱才能真正了解一个国家,一个国家不应从它如何对待其高级公民来判断好坏,而应当从它如何对待其最低级的阶层来判断其优劣。他还说,勇敢的人并不是感觉不到畏惧的人,而是征服了畏惧的人。为了黑人的权利和尊严,为了每个人的平等和自由,马迪巴成了全世界最著名的将牢底坐穿的英雄。而他的行动和牺牲产生的精神效应,成为整个南非废除种族隔离最强大的精神财富和动力。
让他真正赢得世界声誉、成为这个时代最伟大的政治家的关键,却在他短暂的后半阶段,不是斗争、不是暴力、不是民族主义,而是宽容、和解、非暴力与和平。1990年,曼德拉无条件获释。后来,面对三位曾在监狱中虐待过他的狱警,他的一番话震撼了世界,那种洋溢着崇高道德和理性光辉的话语,是一位历经磨难、洞悉世事的智者善者才能发出的声音:当我走出囚室、迈过通往自由的监狱大门时,我已经清楚,自己若不能把悲痛与怨恨留在身后,那么我将仍在狱中。
马迪巴在几十年的斗争生涯中明白,解放斗争并不是一种反对任何一个团体或种族的战斗,而是反对一种压迫制度的斗争,我反抗了白人专制,也反抗了黑人专制,我希望大家在民主自由的社会里和睦生活在一起,享有平等的机会,我为这个理想而生活,并努力把它变成现实。正如印度圣雄甘地所说,由剑得到的也将因剑而失去,一个真正和平的社会,一定是消除了种族仇恨、实现和解的社会,这样的和平才能让所有人实现共赢。
如果把南非新生比喻成一轮朝阳冉冉升起,那么曼德拉就是唤起日出的一颗启明星,但他不是唯一的一颗,在他的周围还有一群启明星:南非白人前总统德克勒克、南非黑人宗教领袖图图面对几百年的民族矛盾、部落冲突,面对几十年种族隔离导致的种族冲突,不同种族、肤色人种的内心深处,结满了隔阂的茧、长满了偏见的刺、撒满了仇恨的种。一个国家走出历史泥沼、获得自由新生,不仅仅是打破一个制度、废除一系列法律,更需要直面历史与真相,站在所有人福祉与利益的高地,摒弃前嫌、化解仇恨、直面真相、实现和解。曼德拉、德克勒克、图图正是这些政治家、宗教领袖摒弃个人利益、家族利益、圈子利益、集团利益,从所有人的利益白人与黑人、雇主与奴隶、特权阶层与底层出发,在罪恶的忏悔、真相的揭露、立场的妥协、责任的谅解中,达成了共识,实现了新生。
曼德拉,这位考撒人的马迪巴,给世界带来的除了个人的伟大精神力量,还带给世界和平以重大启示非暴力、宽容、妥协、真相、和解无论是当年的东西德、当下的朝鲜韩国,甚至那些因为民族矛盾、种族冲突而动荡不安的地区,曼德拉和他的南非故事,都是一部弥足珍贵的指南。
马迪巴,就是一颗永不坠落的自由和平之星,辉耀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