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学习法语,在我踏上留学法国征途的第一个月,忍痛割爱买了一台崭新的东芝液晶电视机。但是事与愿违,360多个漫长的日日夜夜,我像一个天外来客,无法领会其电视节目里爆发的欢声笑语的内涵。该卷铺盖滚蛋了,望着睡在桌子上的电视机,我决计把它连同行李一同携带回国,作为我在法国学习法语最强有力的物证。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证明我是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惊动了法国当地无数个警察,几乎将我与大名鼎鼎的恐怖始作俑者本拉登视为铁杆同党。
事情的发生竟是这样的离奇。
留学法国结束前夕,我变卖掉所有的法国生活学习工作用品,原价50欧元的自动电饭煲就卖了10欧元,还免费搭配一个转换配电器。最后我小心翼翼向好心的高鼻子蓝眼睛阿姨要了几个医用垃圾袋,把电视机里三层外三层包了个风雨不透。
离开法国居住地当天,我提着笨重的行李,坐上轻轨径直奔向火车站,车厢里面乘客摩肩接踵,我把挡路的电视机箱子挪动,放到不妨碍乘客站立的夹道,当然也是我视野不及的角落里。这就犯了一个无法挽回的低级错误,拉响了恐怖事件的导火索。
轻轨到站,我匆忙下车,晃晃悠悠地把行李提到火车候车室。一看时间还早,我闲着踱来踱去,索性把剩余的电话卡余额统统打给了远在几千里之外的妻子。觉得还不过瘾,又向哥哥报告了回家的好消息,我发现,怎么少了一件行李?这个不见的行李就是我始终不肯卖掉的电视机。
想到我为电视机所付出的价钱,我匆忙寄存了行李,原路返回。好心的轻轨司机不耐其烦地听完我蹩脚的法语叙述,围观的法国人唧唧喳喳,一股善意透着空气传过来。轻轨司机立刻通过车载无线电与总站联系,好像行李有了下落。
我们到了总站,在轻轨调度室里,几个白领工作人员又对着电话和对讲机一阵忙乱,哇啦哇啦的我听不太懂,感觉好像出了一点儿麻烦,电视机已经送到了警察局。一个管事的白领带着我再次随着列车出发了。到了终点站,站台下黑压压的全是身穿制服的警察,如临大敌一般。我双腿颤动蹭下了车,立刻有一堆警察迎了上来,把我夹在了中间。我本能地乖乖地举起双手,警察看到我的书生打扮,就把捂在腰间手枪上的手缓缓地放下来。接着是一阵机关枪似的询问:你哪里来的、做什么工作、这个丢弃的行李物品是什么呀?一个白皮肤的女警察把我带到一个空旷地带,逼视着我,指着孤零零的电视机外面的包装袋。这时我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包装袋上赫然印着可怕的骷髅和危险品字样,好似一个面目狰狞的恶鬼凝视着活生生的世人。
我把居住证交给女警察,她似乎看出我不是他们想像中的恐怖分子。她有些嗔怒,给了我口头批评。我思忖是既没有前科,况且认错态度较好的缘故,我当即被无罪释放。包装袋被没收,电视机物归原主。我有点讪讪地说出一连串的多谢,当女警察知道我是结束留学生活,马上要赶火车的时候,她用温婉的声音对我说上车吧,我坐上警用汽车,一路狂奔。我对法国警察的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工作作风肃然起敬。心里有一股热辣辣的东西往上涌,烫红了眼圈。
当我拖着沉甸甸的电视机跨上火车的瞬间,顿时释然;在中国,这种医院的医用垃圾包装袋可以信手拈来自由使用,但是在异国他乡,由于生活习惯风俗民情的不同,我的一个粗心大意,就给多少安静的平民百姓带来恐慌,又要给多少男女警官增添不必要的麻烦?